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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 董其昌 画禅室随笔(三)
卷二 画诀

士人作画当以草隶奇字之法为之,树如屈铁,山似画沙,绝去甜俗蹊径,乃为士气。不尔,纵俨然及格,已落画师魔界,不复可扌求药矣。若能解脱绳束,便是透网鳞也。
画家六法,一气韵生动。气韵不可学,此生而知之,自有天授,然亦有学得处。读万卷书,行万里路,胸中脱去尘浊,自然丘壑内营,立成鄄鄂。 随手写出,皆为山水传神矣。李成惜墨如金,王洽泼墨沈成画。夫学画者,每念惜墨泼墨四字。于六法三品,思过半矣。
古人论画有云:“下笔便有凹凸之形。”此最悬解。吾以此悟高出历代处,虽不能至,庶几效之,得其百一,便足自老以游丘壑间矣。
气霁地表,云敛天末。洞庭始波,木叶微脱。春草碧色,春水绿波。送君南浦,伤如之何。四更山吐月,残夜水明楼。海风吹不断,江月照还空。宋画院各有试目,思陵尝自出新意,以品画师。余欲以此数则,徵名手图小景,然少陵无人,谪仙死。文沈之后,广陵散绝矣,奈何?
潘子辈学余画,视余更工,然皴法三昧,不可与语也。画有六法,若其气韵必在生知,转工转远。
画中山水,位置皴法,皆各有门庭,不可相通。惟树木则不然,虽李成、董源、范宽、郭熙、赵大年、赵千里、马夏、李唐,上自荆关,下逮黄子久、吴仲圭辈,皆可通用也。或曰:须自成一家。此殊不然,如柳则赵千里;松则马和之;枯树则李成,此千古不易。虽复变之,不离本源,岂有舍古法而独创者乎?倪云林亦出自郭熙、李成,少加柔隽耳,如赵文敏则极得此意。盖萃古人之美于树木,不在石上着力,而石自秀润矣。今欲重临古人树木一册,以为奚囊。 古人画,不从一边生去。今则失此意,故无八面玲珑之巧,但能分能合。而皴法足以发之,是了手时事也。其次,须明虚实。实者,各段中用笔之详略也。有详处必要有略处,实虚互用。疏则不深邃,密则不风韵,但审虚实,以意取之,画自奇矣。
凡画山水,须明分合。分笔乃大纲宗也。有一幅之分,有一段之分,于此了然,则画道过半矣。
树头要转,而枝不可繁;枝头要敛,不可放;树梢要放,不可紧。画树之法,须专以转折为主。每一动笔,便想转折处。如写字之于转笔用力,更不可往而不收。树有四肢,谓四面皆可作枝着叶也,但画一尺树,更不可令有半寸之直,须笔笔转去。此秘诀也。画须先工树木,但四面有枝为难耳。山不必多,以简为贵。 作云林画,须用侧笔,有轻有重,不得用圆笔。其佳处,在笔法秀峭耳。宋人院体,皆用圆皴。北苑独稍纵,故为一小变。倪云林、黄子久、王叔明皆从北苑起祖,故皆有侧笔。云林其尤著者也。北苑画小树,不先作树枝及根,但以笔点成形。画山即用画树之皴。此人所不知诀法也。
古人画,不从一边生去。今则失此意,故无八面玲珑之巧,但能分能合。而皴法足以发之,是了手时事也。其次,须明虚实。实者,各段中用笔之详略也。有详处必要有略处,实虚互用。疏则不深邃,密则不风韵,但审虚实,以意取之,画自奇矣。凡画山水,须明分合。分笔乃大纲宗也。有一幅之分,有一段之分,于此了然,则画道过半矣。 树头要转,而枝不可繁;枝头要敛,不可放;树梢要放,不可紧。画树之法,须专以转折为主。每一动笔,便想转折处。如写字之于转笔用力,更不可往而不收。树有四肢,谓四面皆可作枝着叶也,但画一尺树,更不可令有半寸之直,须笔笔转去。此秘诀也。画须先工树木,但四面有枝为难耳。山不必多,以简为贵。 作云林画,须用侧笔,有轻有重,不得用圆笔。其佳处,在笔法秀峭耳。宋人院体,皆用圆皴。北苑独稍纵,故为一小变。倪云林、黄子久、王叔明皆从北苑起祖,故皆有侧笔。云林其尤著者也。
北苑画小树,不先作树枝及根,但以笔点成形。画山即用画树之皴。此人所不知诀法也。
北苑画杂树,但只露根,而以点叶高下肥瘦,取其成形。此即米画之祖,最为高雅,不在斤斤细巧。
画人物,须顾盼语言。花果迎风带露,禽飞兽走,精神脱真。山水林泉,清闲幽旷。屋庐深邃,桥渡往来。山脚入水,澄明水源,来历分晓。有此数端,即不知名,定是高手。
董北苑画树,多有不作小树者,如秋山行旅是也。又有作小树,但只远望之似树,其实凭点缀以成形者。余谓此即米氏落茄之源委。盖小树最要淋漓约略,简于枝柯而繁于形影,欲如文君之眉,与黛色相参合,则是高手。
古人云:有笔有墨。笔墨二字,人多不识。画岂有无笔墨者?但有轮廓而无皴法,即谓之五笔;有皴法而不分轻重向背明晦,即谓之无墨。古人云:石分三面。此语是笔亦是墨,可参之。
画家以古人为师,已自上乘。进此,当以天地为师。每朝起,看云气变幻,绝近画中山。山行时,见奇树,须四面取之。树有左看不入画,而右看入画者,前后亦尔。看得熟,自然传神。传神者必以形。形与心手相凑而相忘,神之所托也。树岂有不入画者?特当收之生绡中,茂密而不繁,峭秀而不蹇,即是一家眷属耳。
画树木,各有分别。如画潇湘图,意在荒远灭没,即不当作大树及近景丛木。如园亭景,可作杨柳梧竹,及古桧青松。若以园亭树木移之山居,便不称矣。若重山复嶂,树木又别。当直枝直,多用攒点,彼此相藉,望之模糊郁葱,似入林有猿啼虎嗥者,乃称。至如春夏秋冬,风晴雨雪,又不在言也。
枯树最不可少,时于茂林中间出,乃见苍古。树虽桧、柏、杨、柳、椿、槐,要得郁森,其妙处在树头与四面参差,一出一入,一肥一瘦处。古人以木炭画圈,随圈而点之,正为此也。宋人多写垂柳,又有点叶柳。垂柳不难画,只要分枝头得势耳。点柳叶之妙,在树头圆铺处。只以汁绿渍出,又要森萧,有迎风摇扬之意。其枝须半明半暗。又春二月柳,未垂条;九月柳,已衰飒,俱不可混。设色亦须体此意也。
山之轮廓先定,然后皴之。今人从碎处积为大山,此最是病。
古人运大轴,只三四大分合,所以成章。虽其中细碎处多,要之取势为主。吾有元人论米高二家山书,正先得吾意。 画树之窍,只在多曲。虽一枝一节,无有可直者。其向背俯仰,全于曲中取之。或曰,然则诸家不有直树乎?曰:树虽直,而生枝发节处,必不都直也。董北苑树,作劲挺之状,特曲处简耳。李营丘则千屈万曲,无复直笔矣。 画家之妙,全在烟云变灭中。
米虎儿谓王维画见之最多,皆如刻画,不足学也,惟以云山为墨戏。此语虽似过正,然山水中,当着意烟云,不可用粉染。当以墨渍出,令如气蒸,冉冉欲堕,乃可称生动之韵。
画平远,师赵大年。重山叠嶂,师江贯道。皴法,用董源麻皮皴。及潇湘图点子皴,树用北苑、子昂二家法。石法用大李将军秋江待渡图及郭忠恕雪景。李成画法,有小幅水墨,及着色青绿,俟宜宗之,集其大成,自出机轴。再四五年,文沈二君,不能独步吾吴矣。
作画,凡山俱要有凹凸之形。先如山外势形像,其中则用直皴。此子久法也。
画与字,各有门庭,字可生,画不可熟。字须熟后生,画须生外熟。 山之轮廓先定,然后皴之。今人从碎处积为大山,此最是病。古人运大轴,只三四大分合,所以成章。虽其中细碎处多,要之取势为主。吾有元人论米高二家山书,正先得吾意。 画树之窍,只在多曲。虽一枝一节,无有可直者。其向背俯仰,全于曲中取之。
或曰,然则诸家不有直树乎?曰:树虽直,而生枝发节处,必不都直也。董北苑树,作劲挺之状,特曲处简耳。李营丘则千屈万曲,无复直笔矣。
赵大年令画平远,绝似右丞,秀润天成,真宋之士大夫画。
此一派又传为倪云林,虽工致不敌,而荒率苍古胜矣。
今作平远,及扇头小景,一以此二人为宗。使人玩之不穷,味外有味可也。
画平远,师赵大年。重山叠嶂,师江贯道。皴法,用董源麻皮皴。及潇湘图点子皴,树用北苑、子昂二家法。石法用大李将军秋江待渡图及郭忠恕雪景。
李成画法,有小幅水墨,及着色青绿,俟宜宗之,集其大成,自出机轴。再四五年,文沈二君,不能独步吾吴矣。
作画,凡山俱要有凹凸之形。先如山外势形像,其 中则用直皴。此子久法也。

○画源

吾家有董源龙宿郊民图。不知所取何义,大都箪壶迎师之意,盖宋艺祖下江 南时所进御者。画甚奇,名则讠舀矣。 董北苑蜀江图、潇湘图,皆在吾家。笔法如出二手。
又所藏北苑画数幅,无 复同者。可称画中龙。 张择端清明上河图,皆南宋时追摹汴京景物。有西方美人之思,笔法纤细, 亦近李昭道,惜骨力乏耳。 王叔明为赵吴兴甥。其画皆摹唐宋高品,若董巨、李范、王维,备能似之。 若于刻画之工,元季当为第一。 高彦敬尚书画,在逸品之列。虽学米氏父子,乃远宗吾家北苑,而降格为墨 戏者。
倪迂在胜国时,以诗画名世。其自标置,不在黄公望、王叔明下。自云:我 此画深得荆关遗意,非王蒙辈所能梦见也。然定其品,当称逸格,盖米襄阳、赵 大年一派耳。于黄王真伯仲不虚也。
画谱不载司马君实。予曾见其画,大类营丘,有小米作一幅配之,宋人题款 甚多。因思古人自不可尽其伎俩。又所藏北苑画数幅,无 复同者。可称画中龙。 张择端清明上河图,皆南宋时追摹汴京景物。有西方美人之思,笔法纤细, 亦近李昭道,惜骨力乏耳。 王叔明为赵吴兴甥。其画皆摹唐宋高品,若董巨、李范、王维,备能似之。 若于刻画之工,元季当为第一。 高彦敬尚书画,在逸品之列。虽学米氏父子,乃远宗吾家北苑,而降格为墨 戏者。 倪迂在胜国时,以诗画名世。其自标置,不在黄公望、王叔明下。自云:我 此画深得荆关遗意,非王蒙辈所能梦见也。然定其品,当称逸格,盖米襄阳、赵 大年一派耳。于黄王真伯仲不虚也。
画谱不载司马君实。予曾见其画,大类营丘,有小米作一幅配之,宋人题款 甚多。因思古人自不可尽其伎俩。元季四大家,以黄公望为冠,而王蒙、倪瓒、吴仲圭与之对垒。此数公评画, 必以高彦敬配赵文敏。恐非偶也。 余藏北苑一卷。谛审之,有二姝及鼓瑟吹笙者;有渔人布网捕鱼者,乃潇湘 图也。盖取洞庭张乐地,潇湘帝子游,二语为境耳。
余亦尝游潇湘道上,山川奇 秀,大都如此图。而是时方见李伯时潇湘卷,曾效之作一小幅。今见北苑,乃知 伯时虽名宗,所乏苍莽之气耳。 石田春山欲雨图卷,向藏王元美家,今归余处。春郊牧马图,或曰,赵王孙 子昂,或云仲穆。余定以为五代人笔。 王右丞画,余从李项氏见钓雪图,盈尺而已,绝无皴法,石田所谓笔意凌 竞人局脊者。最后得小幅,乃赵吴兴所藏。颇类营丘,而高简过之。又于长安杨 高邮所得山居图,则笔法类大年,有宣和题“危楼日暮人千里,欹枕秋风雁一声” 者。然总不如冯祭酒江山雪霁图,具有右丞妙趣。
予曾借观经岁,今如渔父出桃 源矣。 元季四大家,以黄公望为冠,而王蒙、倪瓒、吴仲圭与之对垒。此数公评画, 必以高彦敬配赵文敏。恐非偶也。 余藏北苑一卷。谛审之,有二姝及鼓瑟吹笙者;有渔人布网捕鱼者,乃潇湘 图也。盖取洞庭张乐地,潇湘帝子游,二语为境耳。余亦尝游潇湘道上,山川奇 秀,大都如此图。而是时方见李伯时潇湘卷,曾效之作一小幅。今见北苑,乃知 伯时虽名宗,所乏苍莽之气耳。 石田春山欲雨图卷,向藏王元美家,今归余处。春郊牧马图,或曰,赵王孙 子昂,或云仲穆。余定以为五代人笔。 王右丞画,余从李项氏见钓雪图,盈尺而已,绝无皴法,石田所谓笔意凌 竞人局脊者。最后得小幅,乃赵吴兴所藏。颇类营丘,而高简过之。又于长安杨 高邮所得山居图,则笔法类大年,有宣和题“危楼日暮人千里,欹枕秋风雁一声” 者。然总不如冯祭酒江山雪霁图,具有右丞妙趣。予曾借观经岁,今如渔父出桃 源矣。倪云林生平不画人物,惟龙门僧一幅有之。亦罕用图画,惟荆蛮民一印者, 其画遂名荆蛮民。今藏余家。有华溪胜国时,人多写华溪渔隐。盖是赵承旨倡 之,王叔明是赵家甥,故亦作数幅。今皆为余所藏。余每欲买山上,作桃源人, 以应画识。
丁酉三月十五日,余与仲醇在吴门韩宗伯家。其子逢禧,携示余颜书自身告, 徐季海书朱巨川告,即海岳书史所载,皆是双璧。又赵千里三生图,周文矩文会 图、李龙眠白莲社图,惟顾恺之作右军家园景,直酒肆壁上物耳。 项又新家,赵千里四大帧,“千里”二字金书。余与仲醇谛审之,乃颜秋月 笔也。
黄子久画,以余所见,不下三十幅。要之浮峦暖翠为第一,恨景碎耳。 赵文敏洞庭两山二十幅,各题以骚语四句,全学董源。为余家所藏。 郭忠恕越王宫殿,向为严分宜物,后籍没。朱节奄国公,以折俸得之。流传 至余处。其长有三尺余,皆没骨山也。余细捡,乃画钱越王宫,非勾践也。 李成晴峦萧寺,文三桥售之项子京。大青绿全法王维。今归余处。细视之, 其名董羽也。吴琚晋陵人,书学米南宫,可以夺真。今北固天下第一江山题榜, 是其迹也,所著有《云壑集》。余在京师,见宋人挂幅,绝类南宫。但有云壑印, 遂定为琚笔。题尾数行,使琚不泯没也。 倪云林生平不画人物,惟龙门僧一幅有之。亦罕用图画,惟荆蛮民一印者, 其画遂名荆蛮民。今藏余家。有华溪胜国时,人多写华溪渔隐。盖是赵承旨倡 之,王叔明是赵家甥,故亦作数幅。今皆为余所藏。余每欲买山上,作桃源人, 以应画识。 丁酉三月十五日,余与仲醇在吴门韩宗伯家。其子逢禧,携示余颜书自身告, 徐季海书朱巨川告,即海岳书史所载,皆是双璧。又赵千里三生图,周文矩文会 图、李龙眠白莲社图,惟顾恺之作右军家园景,直酒肆壁上物耳。 项又新家,赵千里四大帧,“千里”二字金书。余与仲醇谛审之,乃颜秋月 笔也。 黄子久画,以余所见,不下三十幅。要之浮峦暖翠为第一,恨景碎耳。 赵文敏洞庭两山二十幅,各题以骚语四句,全学董源。为余家所藏。 郭忠恕越王宫殿,向为严分宜物,后籍没。朱节奄国公,以折俸得之。流传 至余处。其长有三尺余,皆没骨山也。余细捡,乃画钱越王宫,非勾践也。 李成晴峦萧寺,文三桥售之项子京。大青绿全法王维。今归余处。细视之, 其名董羽也。吴琚晋陵人,书学米南宫,可以夺真。今北固天下第一江山题榜, 是其迹也,所著有《云壑集》。余在京师,见宋人挂幅,绝类南宫。但有云壑印, 遂定为琚笔。题尾数行,使琚不泯没也。仲醇绝好瓒画,以为在子久山樵之上。余为写云林山景一幅归之。题云: “仲醇悠悠忽忽,土木形骸,似嵇叔夜。近代唯懒瓒得其半耳。”云云,正是识 韵人,了不可得。 余长安时,寄仲醇书云:所欲学者,荆关、董巨、李成。此五家画尤少真迹。 南方宋画,不堪赏鉴。兄等为访之,作一铭心记。如宋人者,俟弟书成,与合一 本。即不能收藏,聊以适意,不令海岳独行画史也。 京师杨太和家,所藏唐晋以来名迹甚佳。余借观,有右丞画一帧,宋徽庙御 题左方,笔势飘举,真奇物也。捡宣和画谱,此为山居图。察其图中松针石脉, 无宋以后人法,定为摩诘无疑。向相传为大李将军,而拈出为辋川者,自余始。 余家所藏北苑画,有潇湘图、商人图、秋山行旅图。又二图,不着其名,一 从白下徐国公家购之,一则金吾郑君与余博古。悬北苑于堂中,兼以倪黄诸迹, 无复于北苑着眼者,正自不知元人来处耳。 仲醇绝好瓒画,以为在子久山樵之上。
余为写云林山景一幅归之。题云: “仲醇悠悠忽忽,土木形骸,似嵇叔夜。近代唯懒瓒得其半耳。”云云,正是识 韵人,了不可得。 余长安时,寄仲醇书云:所欲学者,荆关、董巨、李成。此五家画尤少真迹。 南方宋画,不堪赏鉴。兄等为访之,作一铭心记。如宋人者,俟弟书成,与合一 本。即不能收藏,聊以适意,不令海岳独行画史也。 京师杨太和家,所藏唐晋以来名迹甚佳。余借观,有右丞画一帧,宋徽庙御 题左方,笔势飘举,真奇物也。捡宣和画谱,此为山居图。察其图中松针石脉, 无宋以后人法,定为摩诘无疑。向相传为大李将军,而拈出为辋川者,自余始。 余家所藏北苑画,有潇湘图、商人图、秋山行旅图。又二图,不着其名,一 从白下徐国公家购之,一则金吾郑君与余博古。悬北苑于堂中,兼以倪黄诸迹, 无复于北苑着眼者,正自不知元人来处耳。
李伯时西园雅集图,有两本。一作于元丰间,王晋卿都尉之第;一作于元 初,安定郡王赵德麟之邸。余从长安买得团扇上者,米襄阳细楷,不知何本。又 别见仇英所摹文休承跋后者。 余买龚氏江贯道江山不尽图。法董巨,是绢素。其卷约有二三丈,后有周密、 林希逸跋,贯道负茶癖,叶少蕴常荐之。
故周跋云:“恨不乞石林见也。”
文人之画,自王右丞始。其后董源、僧巨然、李成、范宽,为嫡子李龙眠, 王晋卿,米南宫及虎儿,皆从董巨得来。直至元四大家。黄子久、王叔明、倪元 镇、吴仲圭,皆其正传。吾朝文沈,则又遥接衣钵。若马夏,及李唐、刘松年, 又是李大将军之派,非吾习易学也。禅家有南北二宗,唐时始分画之。南北二宗, 亦唐时分也,但其人非南北耳。北宗则李司训父子。着色山水,流传而为宋之赵 赵伯驹、伯,以至马夏辈。南宗则王摩诘始用渲淡,一变钩斫之法,其传为 张躁、荆关、郭忠恕、董巨、米家父子。以至元之四大家,亦如六祖之后,有马 驹、云门、临济、儿孙之盛,而北宗微矣。要之摩诘所谓云峰石迹,迥出天机, 笔意纵横,参乎造化者。东坡赞吴道子、王维画壁,亦云:“吾于维也,无间然。” 知言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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